夜雨丨柯昌伦：狗 缘

狗 缘

柯昌伦

我是个农村娃，从小就喜欢狗。下午放学回家，狗汪汪几声，急不可待地扑到胸前来，用前爪子抓紧上衣，很是亲热。出门打猪草、挑粪、拾柴，有狗看家，也很宽心。有时闲坐在小板凳上看狗进食，狗食粗糙，狗却吃得特别地投入，没有一点怨言，毫无不好看的脸色，我有些莫名的感动。家里来了客人，自然免不了要汪汪几声。示意一声“不叫”，狗就乖巧地蹲到墙角里，保持着安静。我甩着手走在路上，身后常常有一条黑色的狗尾随，让我的童年并不孤独。每每想到这些，心底就升起快乐，甚而有些洋歪歪的了。

自家的狗，脾气好，别人家的就有些捉摸不定。记得有一天晚上，夜色很美，繁星闪烁，我去同学家里玩。狗从门后悄悄蹿出来，咬了我后脚肚一口，一声不响地跑了，阴逡逡的。我痛得直掉眼泪。那年，我才11岁，恨不得一口咬死它！我想：我又没有招惹你，凭什么咬我？难道咬了我，你就感到像小朋友一样快乐？或者希望给我留下一点什么念想？事后，我总结了教训：阴暗角落的狗，若无其事不哼不叫的狗，要特别注意观察，加强防范。有经验的大伙伴还告诉我：若在野外遇狗，狗进人进，千万不要逃跑当虚哥！要雄起！

哦，是比拼心理呀！但不幸的是，几年后，又被狗咬了！

说来话长。母亲要我送木炭去堂姐家。进得堂屋，刚放下背篼坐下，狗就冷不防咬在我的右前脚上。仍然一声不响！青天白日之下，竟敢咬人，还是多少有些意外。堂姐叱骂道：“真不是个东西，连自家人都不认！”接着，堂姐一边用碘酒给我擦伤，一边嗔怪起来：长时间不来，狗也生疏了。我听了就有些心酸，对咬我的狗也就有些原谅。我想，我对狗一向大抵没有多少恶意，再好的狗，也要发泄一下情绪与不满，千万不要有反咬一口的报复心理。后来，凡遇到熟悉的狗、陌生的狗，不管沉默得多深，或者叫得多凶，我都提前斗胆发声“莫咬”，然后柔情三分钟，善意地轻轻挥手。竟然很有效，彼此相安无事，和谐相处。

几十年未被狗咬，真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痛。一天午后，我到门卫室取书报，被保安养的宠物狗咬了一口，膝盖下面感觉像被针猛扎了一下。保安有些紧张与歉意。校医正巧路过，看了看，“破了点皮，没有出血，不碍大事的。”我就放心坐下来，与几位保安天南海北侃起“狗事”：乡下的狗，城市的狗，看家的狗，流浪的狗，有钱人的狗，失恃的狗，林中的野狗，天上的天狗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，吹起来一个比一个有劲。最后我说：“五十出头的人啦，还有幸被狗狠狠地痛吻一口，莫不是迟来的爱？”大家哈哈大笑起来。此时，灿烂的阳光正照耀在校园的上空，鲜花正在怒放。

（作者系璧山区作协副主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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